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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核问题的出路在于中东地区无核化
郭宪纲
发表时间:2013-06-26 11:17 来源:国际网
伊朗核危机发酵10年,始终没有获得重大突破。中东地区民族、宗教、领土问题交织,结怨很深。一旦伊朗拥有核武器,势必引发周边国家效仿引发核武军备竞赛,大大威胁地区安全;而在中东地区和平无保障、伊朗不放弃核计划的情况下,以色列也不可能放弃核武能力。归根结底,伊朗核危机的出路就在于中东地区无核化,确保共同安全;而要实现中东地区无核化,以巴以和平为核心的中东和平进程就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伊朗核危机已持续发酵10多年,至今没有缓解的迹象。伊朗在与西方谈判、周旋的同时,坚持和平利用核能的权利,在核技术方面不断取得进展。西方则担心,随着伊朗核技术的成熟,伊朗或迟或早将拥有核武器,因而一方面通过谈判要求伊朗放弃铀浓缩活动,对国际原子能组织核查大开绿灯,将其核活动完全置于国际社会掌控之下;另一方面加大经济制裁力度,同时一再宣称谈判不能是一个无休止的过程,暗示军事手段是解决伊朗核问题的最后选项之一。伊朗的地区死敌以色列也不断推波助澜,要求对伊朗采取武力打击,将伊朗的核美梦扼杀在摇篮之中。面对西方巨大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压力,伊朗并不示弱,虽一再声称不会制造核武器,但按部就班推进核计划。双方互不妥协,中东地区陷入战火的可能性上升。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十分复杂,但最根本的是有关各方未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因此,若想走出伊核危机困境,国际社会需另辟蹊径,对症下药,在中东实现无核武器化,以便从根本上消除伊朗核危机。

一、伊朗核问题谈判陷入僵局

自2002年8月流亡在外的伊朗反政府组织“伊朗全国抵抗委员会”揭露伊朗分别在伊朗中部的纳坦兹和阿拉克秘密修建了铀浓缩设施和重水反应堆,致使伊朗核问题曝光以来,国际社会与伊朗就伊朗核问题进行了多轮谈判。其中一部分谈判是由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与伊朗展开,主要商定核查伊朗核设施的范围和时间;另一部分是由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德国(P5+1)的六国机制(最初是英、法、德三国机制)与伊朗进行,目的是劝说伊朗放弃铀浓缩等活动,随时随地无条件接受IAEA对伊朗核设施和相关基地的核查。

谈判初期,伊朗作出妥协的姿态。2003年12月,在IAEA压力下,伊朗签署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NPT)附加议定书,接受IAEA随时随地对伊朗核设施的检查。2004年11月,伊朗与英、法、德三国(EU-3)达成《巴黎协议》,自愿中止与铀浓缩有关的一切活动。但是,2005年3月,伊朗向EU-3提出了一个中止期结束后伊朗限制铀浓缩活动的方案,未被英、法、德三国接受,伊朗对核问题的立场开始发生了变化,态度趋于强硬,于2005年8月重启伊斯法罕铀转换设施,2006年1月宣布恢复铀浓缩的研制。同年4月,伊朗开始向3000台离心机灌注用于铀浓缩的六氟铀气体,不久提炼出了纯度为3.5%和4.8%的浓缩铀。

面对伊朗与EU-3的谈判破裂及核活动的加强,2006年1月,关于伊朗核问题的六国(P5+1)机制启动。同年6月,六国外长提出解决伊朗核问题的“六国方案”,要求伊朗停止铀浓缩活动的一揽子鼓励性措施,即由俄罗斯向伊朗提供核燃料,支持伊朗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等,否则将采取惩罚性措施。伊朗对此反应消极。12月,安理会通过1737号决议,决定对伊朗实施与其核计划和弹道导弹项目有关的禁运、冻结资产和监督相关人员出国旅行的制裁措施。2007年3月,安理会又通过加大对伊朗进行制裁的1747号决议。2007年10月,美国单方面加大对伊朗制裁力度,宣布对伊朗国防部、革命卫队等20多个伊朗政府机构、银行和个人进行制裁,同时在波斯湾部署三艘航空母舰。

期间,伊朗一方面与IAEA周旋,另一方面加快核计划步伐。2008年4月,伊朗声称已开始在纳坦兹核设施安装新一批6000台铀浓缩离心机。2009年4月,伊朗建成首座核燃料工厂,每年可生产40吨核燃料。2010年2月,伊朗宣布生产出纯度20%的浓缩铀。4月,伊朗声称研制出第三代离心机,并计划在纳坦兹核设施安装6万台,以便为核电站提供燃料。

在伊朗核计划加快进行下,2010年6月9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第1929号决议,对伊朗进行第四轮制裁,禁止成员国向伊朗出口重型武器、导弹及其系统,禁止伊朗进行任何与可运载核武器的弹道导弹有关的活动及其发展新的核计划。对此,伊朗并不服软。同年11月27日,伊朗宣布已生产出35公斤的纯度为20%浓缩铀。2011年1月8日,这一数字提高到40公斤。同年2月10日,伊朗原子能组织宣布,伊朗已经掌握了核聚变技术。5月18日,伊朗布什尔核电站投入使用。10月17日,伊朗声称已生产出70公斤的纯度为20%浓缩铀。2012年10月2日,伊朗表示与六国(P5+1)谈判如达不成协议,将自行生产纯度为60%浓缩铀。2013年2月23日,伊朗宣布计划建16座核电站。

与此同时,美国、欧盟继续发起多轮对伊朗的制裁。2012年1月,欧盟出台了制裁伊朗石油工业的禁令,2月美国总统下令冻结伊朗政府和包括伊朗中央银行在内的所有伊朗金融机构在美国境内的所有资产。为了缓解西方压力,伊朗与六国(P5+1)在土耳其、巴格达、莫斯科和阿拉木图举行了多轮谈判,但均由于双方立场相去深远,至今未取得实质性进展。

伊核问题谈判一波三折、无果而终的原因有三:

其一,伊朗坚持和平利用核能的权利,不愿放弃铀浓缩活动和提高其核技术的努力,也不愿意无条件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对伊朗核设施及其相关基地的核查,与西方巧妙谈判是争取时间,以发展和完善自身的核技术,最终拥有威慑对手的杀手锏,获得与以色列在战略上的平衡。因此,伊朗一方面与国际社会谈判,有时还作出灵活姿态,如在2010年5月与土耳其、巴西签署了核燃料交换协议,同意将伊朗约1.2吨纯度为3.5%的浓缩铀运往土耳其,用以交换120公斤纯度为20%的浓缩铀。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还多次表示,核武器是“罪恶、无用和危险的”,并于2013年2月发布宗教敕令,禁止伊朗开发核武器。但另一方面,伊朗多次表示,和平利用核能和铀浓缩,是伊朗不可剥夺的权利和波斯民族的尊严,伊朗绝不会停止《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赋予伊朗的铀浓缩权利,而且伊朗有权决定铀浓缩活动的程度。在谈判桌上西方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认可伊朗的权利。

其二,西方不相信伊朗和平利用核能的承诺,认为伊朗油气资源丰富,根本不需要利用核能发电,和平利用核能是幌子,最终目标其实是成为拥有核武器的国家,与伊朗谈判是给伊朗的最后机会。因此,在谈判中,西方要求伊朗放弃铀浓缩活动,关闭福尔道核设施,满足IAEA对伊朗核设施进行全面核查的要求。作为回报,西方能对伊朗作出的最大让步是承认伊朗和平发展核能的权利,放松对伊朗的经济制裁。而伊朗则要求完全解除对伊朗的经济制裁,停止和消除对伊朗安全的威胁。双方立场相去深远。

其三,伊朗在中东的死对头以色列,宣传伊朗谈判是假,拖延时间拥核是真,千方百计劝压美国设立对伊朗动武的红线。美国国内势力最强大的犹太院外集团也不断要求美国政府采取一切手段制止伊朗的核计划。以色列的鼓动与美国国内犹太院外集团的影响,合成了迫使美国政府选择对伊朗动武的压力。

二、伊朗核问题的复杂背景

伊朗核问题谈判难有成果,与中东地区错综复杂的矛盾密切相关。中东地区是世界三大宗教的发源地,民族、宗教、教派、领土矛盾长期交织一起,积怨甚深。不仅持续了半个多世纪的阿以冲突长期得不到解决,伊斯兰国家间也存在隔阂,什叶派伊朗不仅与以色列互为死敌,与多数逊尼派的阿拉伯国家也互不信任。外部力量亦趁势卷入该地区事务,使原本复杂的局势雪上加霜。因此,在中东地区,一方拥核,必定刺激地区其他国家发展核技术,向拥有核武器目标迈进。

首开先河寻求核武器的中东国家是以色列。以色列在常规力量上占有优势,在历次中东战争中均击败阿拉伯国家,但由于中东伊斯兰国家人口众多,面积和战略纵深广阔,以色列始终缺乏安全感。为了确保自身安全,以色列自建国初期就开始谋划研制核武器。1952年,以色列成立了原子能委员会,置于国防部的领导之下。1957年,在美国的援助下,以色列在里尚齐翁建立了第一座核反应堆。1959年,以色列又建成了纳哈尔索雷克核反应堆,但是该核反应堆受到美国的监管。以色列转而同法国秘密合作。1957年至1964年间,以色列在法国的帮助下在迪莫那沙漠地区建造了拥有15座工作楼和2700名人员的“内盖夫核研究中心”,开始加紧核武器的研制和开发工作。1986年,出逃的以色列原子能专家莫迪凯·瓦努努透露,在迪莫那研究中心有一座已经运行了20多年的秘密地下核武器工厂,长期生产钚,20世纪80年代以来还可能生产氘、氚、锂6等热核材料,并将这些产品送往核弹部件制造车间加工。这意味着以色列很可能已具有生产氢弹和中子弹的能力。此外,美国中央情报局1974年9月4日的一份备忘录,也称以色列已经拥有核武器。以色列对此却长期保持沉默和模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暗中采取措施抓获了瓦努努,并继续发展核力量。据权威机构估计,到目前为止,以色列拥有80枚核武器。

伊朗于20世纪50年代着手研发核技术。到70年代,伊朗已拥有了1个反应堆、6个核研究中心和5个铀处理设施。由于当时伊朗的巴列维政权亲美,美国和西方国家支持伊朗用于和平目的的核研究活动。1979年伊斯兰革命爆发后,伊朗与美国交恶,美国不再支持伊朗的核计划。此时伊朗领袖霍梅尼也表示,核武器是“非人道”的,伊朗的核计划停顿下来。两伊战争和第一次海湾战争后,伊朗恢复了和平利用核能的计划,1991年与俄罗斯达成了恢复修建布什尔核电站的协议。1995年又与俄罗斯签署了为伊朗修建4座轻水核反应堆的合同。2002年9月,美国公布了其侦察卫星拍摄的有关照片,断言伊朗在纳坦兹市和阿拉克地区建造两个秘密核设施。2003年2月,伊朗证实已在伊朗中部成功开采出铀矿,开始发展核燃料的回收处理技术。不过,伊朗一再表示所有核活动都是为了和平和民用目的。美国等西方国家不相信伊朗的表白,开始对伊朗进行制裁和施加压力。伊朗核问题随之成为世人关注的主要焦点之一。

面对以色列拥有核武器和伊朗发展核技术,阿拉伯国家深感不安。从常规力量对比上看,以色列对阿拉伯国家本早已处于上风,掌握了核武器后如虎添翼,对阿拉伯国家占有了绝对优势。阿拉伯国家收复被以色列占领的圣城耶路撒冷和失地的历史任务更加艰巨,因而迫切希望掌握核技术,取得与以色列的平衡。而对于伊朗发展核技术,阿拉伯国家则心态矛盾:一方面希望同为伊斯兰国家的伊朗在核能力上制衡以色列,阿拉伯国家可坐收渔翁之利;但另一方面又担心什叶派为主的波斯民族坐大后,由于历史恩怨和领土争端,会威胁逊尼派为主的阿拉伯世界,因而也不愿看到伊朗真正成为核国家。因此,阿拉伯世界中的大国埃及、沙特和伊拉克,也在寻求掌握核技术,以增加与以色列较量的筹码,同时与伊朗取得平衡。

为此,作为阿拉伯世界领头羊的埃及,在20世纪50年代早期就成立了原子能部门,开始民用核能的研究。1950年末期,埃及在美国的援助下建立了一个放射性物质实验室。1961年,从苏联获得了一台2兆瓦的用于研究的核反应堆。2007年10月,埃及政府宣布未来数年将建造数座核电站,以满足本国不断增长的能源需求。目前,埃及公众支持拥有自己核弹的比例达到87%。2009年5月,国际原子能机构公布了一份报告,称在开罗附近的英沙斯核设施附近的环境样本中发现了可制造核武器的浓缩铀。以色列对埃及的核计划表面上不持异议,认为埃及与伊朗不同,不必担心,但实际上密切关注,生怕引发中东地区核技术竞赛。

阿拉伯世界的另一个大国沙特阿拉伯对核技术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曾于20世纪70年代建造了一个用于科学研究的小反应堆。2005年,沙特与联合国有关方面就“允许拥有少量核物质条约”进行谈判,以便沙特入约后可合法拥有一定量的核物质。同时,沙特拒绝了国际原子能机构对其进行核查的要求。2011年6月,沙特民用核机构协调员马里巴里表示,沙特计划在未来20年内建成16座民用核电站。同年12月5日,沙特前情报部长、驻美国大使图尔基·阿尔-费萨尔亲王表示,为了能够防范地区性的对手以色列和伊朗,沙特考虑发展核武器。

此外,伊拉克于20世纪70年代在法国帮助下,在巴格达东南32公里的塔穆兹建立一个核反应堆。以色列担心伊拉克在此基础上将制造原子弹,于1981年派战机摧毁了位于塔穆兹的核反应堆和地下研究室。伊拉克的核计划被绞杀在摇篮之中。

叙利亚也在20世纪90年代开始建立核反应堆,并试图与俄罗斯合作和平利用核能,但在西方压力下未能实现。2007年9月6日,以色列战机对叙利亚一个疑似核反应堆的设施进行了攻击,沉重打击了叙利亚的核努力。

不过,迄今为止,除以色列外,中东地区其他国家尚未拥有核武器,其发展核技术的努力目前仍处在民用阶段。但是,随着核技术的完善,跨越民用转军用的鸿沟变得越来越易如反掌。如伊朗及阿拉伯国家安全遭遇重大挑战,不能排除其步以色列后尘制造核武器的可能性。

三、在中东无核化框架下解决伊朗核问题

以上分析表明,伊朗核问题的产生有其复杂的背景,国际社会只有从根源上入手,标本兼治方能化解伊朗核危机。否则,伊朗核问题不仅得不到解决,整个中东地区的核扩散问题也将趋于恶化。为此,国际社会应将伊朗核问题与中东地区无核武器化直接挂钩,要求该地区各方在公平的基础上,放弃寻求和拥有核武器的欲望和借口,避免引发和加剧地区核竞赛。这既可化解伊朗核危机,制止战争,有助于中东地区的稳定,也可一劳永逸实现中东无核武器化,为消除各方敌对和矛盾,最终实现中东地区的和平创造条件。

国际社会建立中东无核武器区的努力始于1995年。当年联合国举行了核不扩散条约审议大会,倡议建立中东无核区。此后,联合国大会每年都通过决议,要求以色列尽快以无核武器国家身份加入《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并将其所有核设施置于国际原子能机构的保障监督之下,敦促中东地区有关国家尽快签署和批准国际原子能机构全面保障监督协定,并鼓励它们加入保障监督协定附加议定书。但上述倡议迄无进展。

迄今为止,国际社会建立中东无核区的最大进展,是2010年《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审议大会最后文件决定在2012年底召开由中东所有国家参加的大会,就建立中东无核武器和其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区展开讨论。同时,呼吁中东所有尚未签署《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国家,特别呼吁以色列加入该条约,将其核设施纳入国际监督机制。但2012年底的大会并未能如期召开,何时举行至今遥遥无期。对此,美国国务院于2012年11月23日做出的解释是:中东国家安全和军备控制“仍有深刻的理念差异”,鉴于现阶段中东情况和地区国家就会议条件没有达成协议,会议无法举行。

其实,中东地区无核武器化大会未能按计划召开的真正原因,是以色列担心成为他国的批评对象,因而拒绝与会。而会议举行的前提条件是中东所有国家出席会议,否则达不成有效协议。对于中东无核武器化,美国和以色列的条件是:除非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达成永久和平协议、伊朗放弃研发核武器,中东地区不可能实现无核武器化。

中东地区无核武器化大会流产并不令人意外,这反映出中东地区矛盾复杂,完成中东地区无核武器化任重道远。正因为如此,中东无核化的构想必须顾及各方合理利益,保证各方在弃核后的国家安全,方有可能实现。有鉴于此,在中东无核武器框架下解决伊朗核问题,既要承认伊朗和平利用核能的权利,又要伊朗及其他中东国家放弃研制和拥有核武器,还要从机制上确保该地区所有国家享有和平与安全。具体设想如下:

1.强调中东地区安全与包括核武器在内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问题密切相关。为此,各方应努力增进中东地区的安全与稳定,去核武器化与阿以和平进程同步进行。

2.呼吁中东地区所有国家放弃发展核武器的任何努力,加入《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已有核武器的国家应全部销毁核武器并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定期和非定期核查。

3.中东地区所有国家出于和平目的利用核能的活动、设施均应置于国际原子能机构的严密监控之下,所需核材料和原料由国际社会提供,所有产生的核废料运往国际原子能机构指定的境外地点加以处理。

4.《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缔约国不以任何方式协助、鼓励或引导中东国家制造或以其它方式获取核武器或其他核爆炸装置。

5.伊朗必须履行安理会有关决议,暂停所有与铀浓缩相关活动和后处理活动;在以色列放弃核武器和接受国际社会核查下,伊朗应放弃铀浓缩活动,和平利用核能所产生的核废料运往境外,并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对伊朗核设施的监督。

6.联合国安理会国家应向中东国家提供安全保证,保证该地区各国去核化后不受任何一方的侵略。如发生入侵事件,安理会立即采取措施加以制止。

7.中东地区无核武器化的倡议由联合国安理会授权有关机构予以落实,因为只有安理会具有实施的权威和能力。

在中东无核化框架下解决伊朗核问题具有可行性。1995年,国际社会提出建立中东无核武器区时,伊朗核问题尚未浮出水面,因而并未将伊朗核问题与中东地区无核武器化直接联系起来。2003年,伊朗核问题曝光后,国际社会进行了十年探索,与伊朗进行了艰苦的谈判,但解决问题的前景十分渺茫,伊朗的核技术反而日臻完善。因此,在中东地区核扩散日益严重的形势下,各方只有达成共识,在中东地区无核武器化的前提下化解伊朗核危机。

中东地区是否能够实现无核武器化的关键是以色列。作为中东唯一拥有核武器国家,以色列将实现中东和平作为实现中东无核化的先决条件,实际上是想永久保有在中东唯一拥有核武器的地位。但面临伊朗对核技术的孜孜追求,以色列除不断放出狠话、划定动武红线、催促美国对伊朗采取军事行动外,对消除伊朗核威胁并无良策。因为伊朗实力远高于伊拉克,以色列在没有美国参与下单方面对伊朗动武,胜算不大。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就断言:以色列单方面对伊朗动武将是最后一种绝望的选择。而且,即使美以对伊朗动武,也仅能推迟伊朗核计划的进展,不可能消除其发展能力。如放弃核武器能换来周边伊斯兰国家停止拥核的努力,对在中东拥有常规军事力量优势的以色列是很划算的。

就阿拉伯国家而言,长期以来不愿以色列占有核优势,也不希望伊朗拥核,一直支持中东无核武器化。但是,阿拉伯世界动荡后,对伊朗发展核技术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支持伊朗的民众增多。根据2012年9月的民意测验,埃及民众中61%的人支持伊朗的核计划,相比之下,2009年8月,持这种看法的人只占41%。对此,伊朗作出积极回应,表示准备帮助埃及建造核反应堆和卫星。这种变化反映出在阿拉伯军事强人政权垮台后阿以矛盾上升、阿伊矛盾下降的趋势。同时,中东地区的另一个伊斯兰大国土耳其的总理埃尔多安也表示:“土耳其一直支持伊朗发展核计划,今后这一立场也不会发生改变。”在这种态势下,以色列如果继续拒绝弃核,只能促使中东地区伊斯兰国家团结起来,形成对以色列更大的压力,以色列的安全形势将更加严峻,是得不偿失的。

从伊朗方面看,发展核能是其权利,但西方加大对伊朗制裁力度,重创了伊朗的石油出口,日出口量从2011年的240万桶骤减到2012年的100万桶。石油出口量下降,对伊朗汇市也产生负面影响。与一年前相比,2012年10月伊朗货币里亚尔已经贬值了80%以上。以能源为主的伊朗经济陷于困境。如继续坚持发展核计划,有可能面临军事打击。而且,即使伊朗拥有了核武器,其短期在数量上也难以超过以色列,反而还会刺激地区其他国家的核研发,最终抵消其核优势。所以,如以色列权衡利弊后承诺弃核,伊朗也可在保全面子下放弃发展核武的活动。

在中东地区有重大利益的美国,在中东无核化问题上处境尴尬。从战略上考虑,中东实现无核武器化符合美国的地区安全利益。但作为以色列的最重要盟友,美国受国内犹太院外集团的掣肘,必须照顾以色列的关切。在以色列拥核这一问题上,美国一直偏袒,不愿触及,强烈反对在建立中东无核区议题上只提以色列而不涉及伊朗,主张除非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实现和平、伊朗核项目受到国际约束,中东无核区才有可能成为现实。但由于奥巴马政府提出建立无核世界的目标,对中东地区无核化的具体方案也难以完全反对。如果将解决伊朗核问题纳入中东地区无核化的构想之中,美国的态度或许会积极起来。

欧洲、日本高度依赖中东地区能源,均希望该地区保持稳定,且二者与以色列关系远不如美国和以关系密切,支持将伊朗核问题与中东无核武器化方案联系起来的可能性大。俄罗斯和中国一方面规劝伊朗继续与六国谈判,与国际原子能机构合作,另一方面反对美以动武,力主和平解决伊朗核问题,对在中东实现无核武器化一直是全力支持的。

因此,在国际社会的努力下,将伊朗核问题放在中东无核武器化的框架下加以解决,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可能性会越来越大。

四、结语

诚然,由于以色列、美国乃至伊朗的立场难以在短期内出现根本性转变,任何无核武器化方案最终被接受都需要很长过程。但是,由于通过军事手段和目前的谈判模式均无法解决伊朗核问题,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将不可避免在中东扩散。一旦伊朗拥有核武器,阿拉伯国家也将效仿,其后果在矛盾极为复杂的中东是不堪设想的。这将危及整个地区的安全,波及世界能源供应和经济的复苏。因此,尽管艰难曲折,国际社会另辟蹊径,将伊朗核问题的解决与实现中东无核武器化结合起来的努力,从长远看是值得进行尝试的。

(文章转载自《国际问题研究》,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副所长)

 

责任编辑:赵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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