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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帆:行走仰光——民众心中的昂山和昂山素季
发表时间:2015-11-13 18:26 来源:国际网
在仰光的短短一周,我没有访问任何政要,聊天对象皆为出租车司机、旅店服务人员、路边保安、汤粉店老板等等,这些都是缅甸最普通的民众,却也是缅甸最典型的选民。他们对昂山将军的敬仰、对昂山素季的热爱、对美好未来的殷切期盼溢于言表。对于他们而言,昂山素季就是美好未来的化身,缅甸大选就是实现美好未来的机会。尽管外界评论普遍认为,昂山素季重返政坛后,其“圣人”光环已逐渐被政客身份取代,然而在大部分信仰佛教的缅族民众眼中,对比温婉宁静的昂山素季与冷酷生硬的军政府,昂山素季毫无疑问更像是“好人”,是缅甸的“拯救者”。

缅甸大选结果仍在统计之中,已经有人按捺不住要庆祝NLD(全国民主联盟)的胜利。对此,我毫不意外。因为,当年初缅北果敢地区炮火连天时,我正在徜徉在缅甸原首都仰光。缅北的炮火并没有打破仰光的安宁,我依旧每天路过金光熠熠的大金塔和苏雷塔,依旧每天感受着仰光人民对“国父”昂山、“夫人”昂山素季的浓浓敬意。

昂山是二战前后的缅甸独立运动领袖,因太平洋战争中一度“联日反英”遭到诟病,但1947年在缅甸实现独立前夕遇刺身亡,从此成为缅甸祭坛上不朽的民族英雄。昂山素季是昂山的小女儿,1990年带领NLD参加大选并赢得胜利,但选举结果被军政府作废。接下来长达15年的软禁生涯,赋予了昂山素季如同曼德拉一般的象征意义。虽然接触过不少关于昂山与昂山素季的资料,但在真正踏上缅甸土地之前,我从没料到“昂山”这个名号有如此之大的感召力。

初次感受昂山素季的魅力,是在驶出仰光敏加拉洞国际机场的出租车上。司机小哥叫敏扎乌(音),今年27岁,浓眉大眼,开朗健谈。他英语说得断断续续,但尚能表词达意,说是学自政府提供的职业培训,我们就这样展开认真而友好的交谈。小哥的祖父来自云南,所以他也算是个缅甸土生华裔,不过他很明确自己的“本地人”身份,并不把自己与其他中国生意人混为一谈。小哥聊起缅甸的变革,称生活开始产生一些变化,主要是街上车多了、游客多了、商人多了,但人们的观念并没有那么快改变。

我问起昂山素季,小哥一下子兴奋起来,两眼冒光,惊奇地问我,怎么在中国也知道“杜昂山素季”(“杜”是缅甸对年长妇女的尊称)。我告诉他,昂山素季很有名,中国很多人都知道她。他听了很开心,咧着嘴绽开灿烂的笑容,滔滔不绝地打开话匣子,说起昂山素季正在努力领导人民前进,大家都很爱戴她,但她还面临很多难处。如果运气好的话(with luck),她兴许有机会当选总统,当然,由于目前宪法的限制,这很难做到,但也不是没可能。我说了句“她很美丽”(She’s beautiful),他脸上竟闪现出略带羞涩的幸福感,仿佛我称赞的是他的母亲一般。然后,他很认真地看着我,郑重地对我说了句Thank you。我从未见过哪位政治人物得到人民如此真挚的爱戴。这,大概就是昂山素季的感召力。

如果说缅甸民众对昂山素季的爱戴令人感动,那么他们对昂山将军的怀念可谓震撼人心。2月12日半夜,月黑风高,我在宾馆被楼下的音乐锣鼓声吵醒,愤愤然向窗外看去,只见街上一条蜿蜒的车队正在缓慢行进,每台车都拉载着五光十色的的佛龛、贡品等,好似神像游行,浩浩荡荡,热闹非凡。13日一早,我向宾馆前台抱怨昨夜被扰,不料工作人员告诉我,那是纪念昂山将军诞辰的游行队伍,大家自发、自费组织,自今天凌晨起,要在仰光市区绕行一天!我匆匆上街寻觅庆祝者的踪迹。当日,昂山素季在纳茂公开举行纪念昂山诞辰一百周年活动,从新闻图片可见,纳茂小镇上万人空巷。在仰光,昂山将军公园和昂山故居人满为患,人们手持鲜花、红旗等,拥簇在昂山雕像前,向这位缅甸联邦的开创者致敬。我与周围人攀谈,得知崇佛的缅甸人极为敬重师长,每逢师长诞辰等,便自备香烛、灯油钱等祝祷、祈福,即使家境清贫也不例外,而对昂山将军的纪念,便是类似礼俗的“升级版”。浩大的庆典背后,若说没有NLD推动恐怕不可能,但真正令人深刻的,是写在参与者脸上的那份虔诚,和虔诚中呼之欲出的期待。

在仰光转了几天,我很快发现昂山和昂山素季都是书摊的主角。以前在军政府统治时期,缅甸新闻自由和出版自由可望不可即。自从缅甸启动改革后,各种报纸和书籍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涌现,虽然数量和质量均还有待提高,但这一现象传达的信息无疑令人振奋。仰光市政厅旁边有一家规模很大的书店,里面均为正规合法出版物——之所以强调“正规合法”,是因为我很快在附近找到了“折扣”盗版书。从市政厅往河滨路走,一路上有不少书摊,端详之下,缅文书、盗版英文书、国外旧书兼而有之,真是洋洋大观。书摊将各种读物分门别类,一侧专门放着关于缅甸政治、历史、社会、文化的英文畅销书籍,另一侧杂乱摆放着各类出版物,有缅文通俗杂志、英文教辅书、日本连环画、破旧的中国黄历等等,显然是转手而来的。其中,与昂山素季有关的热销书尤其抢眼,如Letters from Burma,Freedom from Fear,Whispers at the Pogoda,等等,很多书印刷质量不错,封面封底都是彩色,咋看与正版无异,可仔细一瞧,封底连国外以前贴的销售标签都一起复印了。摊主向我热情推荐昂山素季的书,连说带比划地拼命形容昂山素季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我指着盗版书和旧书,问他这些书是怎么来的,他笑而不语。

在仰光的短短一周,我没有访问任何政要,聊天对象皆为出租车司机、旅店服务人员、路边保安、汤粉店老板等等,这些都是缅甸最普通的民众,却也是缅甸最典型的选民。他们对昂山将军的敬仰、对昂山素季的热爱、对美好未来的殷切期盼溢于言表。对于他们而言,昂山素季就是美好未来的化身,缅甸大选就是实现美好未来的机会。尽管外界评论普遍认为,昂山素季重返政坛后,其“圣人”光环已逐渐被政客身份取代,然而在大部分信仰佛教的缅族民众眼中,对比温婉宁静的昂山素季与冷酷生硬的军政府,昂山素季毫无疑问更像是“好人”,是缅甸的“拯救者”。

或许,正如一位前英国外交官对笔者所言,缅甸人民之所以支持昂山素季,是因为“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They don’t have a better choice.)。的确,缅甸议会中还有25%的席位由军方任命,昂山素季在缅甸少数族群中的形象也并不理想。因此,即使NLD真能在大选中获胜,缅甸接下来的发展也未必一帆风顺,甚至军方、NLD和少数族群之间的争斗可能进一步撕裂缅甸社会。此次缅甸大选注定要改变缅甸政治生态,但无论结果如何,缅甸的发展都将任重道远。对此,我们唯有在祝福中拭目以待。

(作者为历史学博士、中国东南亚研究会会员,文章转自共识网)

责任编辑: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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