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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未来值得期待
乔根·兰德斯
发表时间:2013-10-21 10:27 来源:国际网
在未来四十年中,中国最有可能成为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国家,首要原因就是更高效的体制和强大的政府。相比只追逐利润最大化的资本主义,中国权力集中体制解决了让大多数人富裕起来的难题。一旦人们富裕起来并开始追求金钱以外的价值时,这种体制的民众参与度将会变得更高,自身也会变得更加民主。单纯的民主制度最大的缺点在于它的低效,在民主国家,最小的决策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而在一个瞬息万变的时代,迅速作出决策将会非常重要。

四十年前,罗马俱乐部(该俱乐部是关于未来学研究的国际性民间学术团体,也是一个研讨全球问题的全球智囊组织。它的会员包括,约旦亲王哈桑、荷兰女王贝娅特丽克丝、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索拉纳、巴西前总统卡多佐以及前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等)发布了《增长的极限》一书,警告世界,地球的资源承载能力将无法承受经济增长的压力,最终导致灾难性末日的降临。作为对策,他们给出了全球“零增长”的建议。四十年后,末日并没有到来,尽管全球范围内的能源资源危机也从未解除。当年的作者之一,挪威管理学院名誉院长乔根?兰德斯,又执著地开始预测下一个四十年。在这本被冠以罗马俱乐部最新权威报告的《2052》里,他试图纠正说,人类并没有在发展模式上延续旧日的愚蠢,能源问题正在深刻地发生变化,所以地球将在2052年之前只看到局部崩溃,但还不会突破石油、粮食和水的资源极限,还不至于末日般全盘暗淡。而中国最有可能成为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国家。

问:在《2052》中,您唯独对中国的未来表达了最乐观的期待,它从何而来?

兰德斯:我相信,在未来四十年中,中国最有可能成为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国家。比起西方,中国更能担任世界拯救者的角色,首要原因就是更高效的体制和强大的政府。我在世界很多国家生活和工作过,我可能比大多数年轻人,以及只在一个文化中生活的人,见识过更多体制的优劣。同时我还是左翼的挪威社会民主党成员,我们的党派在20世纪40年代到70年代对挪威实现现代化等方面做出了杰出贡献,当时也是由中央政府相对集中领导的,我相信中国政府能够做到挪威政府所做的。

问:可是,很多国际学者对中国不乏忧虑,认为中国目前的经济形势堪忧、环境危机严重。你怎么评价和你相左的观点?

兰德斯:中国从农业国家成为富裕国家的过程中,诸如不平等、社会冲突、腐败、污染等问题是不可避免的。正如邓小平在上世纪80年代所说的,中国在发展中,会经历一个差距扩大的阶段。出现问题并不意外。重要的是,中央政府看到问题,并且愿意采取措施解决。而解决环境问题,怎么建造绿色工厂、生产清洁能源汽车,这是技术上可以实现的。问题是,需要钱来做这些事。单纯的民主社会很难做到这一点,因为资本主义不愿为这些昂贵的环保投入买单,它要将利润最大化,宁可扩大消费。而中国不会这样,相对集中的权力和行政体制,愿意将资本和人力投入到超越短期利益的根本工作中去。

问:这个判断从逻辑上和理论上是成立的,但您对中国现实的挑战了解吗?

兰德斯:我第一次来中国是在1978年,1985年我又来过中国,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不同的身份,比如游客、商人、挪威政府代表,和中国之间的联系从没间断。

我在欧洲读报纸,读到的是警告,说中国比预期发展放缓,但这不是全部的真实。有些新闻深受西方自由思想影响,并不客观,但我能够矫正其中的偏见。还有,我与那些西方人士的意识形态背景不同,与德国经济学家、美国学者的视角也非常不同。他们的观点是西方媒体的主流声音,偏向资本主义。

我有一位中国公务员朋友,他告诉我,他先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看政府报告,觉得充满自信,一切都非常美好。接下来两个星期,他上网,发现满眼腐败和负面消息,感觉非常沮丧。而我觉得中国的真实状况恰恰在这两者中间的状态。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差,但也没有官方有时宣传的那么美好。

中国的经济增长率确实降低了,但是你望向窗外,你会感到中国多么大,充满生命力,而要否定这些又是多么难。要把中国踢出地球表面,要阻止中国的发展,那需要多么宏大的革命。而我认为这种革命不会发生。

问:如果遇到北京的雾霾天气,也许你在飞机上什么都看不到。中国可能是全世界最早将保护环境作为基本国策的国家之一,可是这三十年来,中国的环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兰德斯:我想说的是,如果政府在过去三十年里没有采取它已经实施的措施,情况将会变得更加糟糕。首先,在过去二十年内,中国的能源有效利用率、单位GDP所消耗的能源已经大大降低。第二点就是中国政府为了寻找替代能源所进行的努力和尝试。当然更显而易见的是,为了降低污染程度,中国正在付出大量的资金和人力。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有时这类行动还涉及平衡。比如在北京,政府开始尝试控制车辆数量来处理环境污染,但民众会觉得气愤,因为他们需要更多的汽车。这就需要平衡,需要很好地稳定民众的愤怒情绪,使得它不会成为社会问题。

不过,要是换做我是中国领导人,我会动用更多的资源和力量来处理环境问题,只要对环境治理有帮助,4%的经济增长率都比7%的经济增长率要好。

问:中国与挪威不一样,中国有三十多个省市自治区,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具体情况和利益,这也许会影响到政策的效力。

兰德斯:在挪威,这样的现象同样存在,挪威国家政策都是由中央政府在奥斯陆制定,而挪威整个国家有两千多公里长,这几乎与北京到中国西部沙漠地区的距离相当。据我所知,挪威北部的人们非常抵触奥斯陆政府制定的反对污染的政策,正如中国某些省份的人一样。有一部分人只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地富裕起来,而丝毫不关心环境的质量,这种情况在全世界都存在。这意味着,解决环境问题需要比你所预想的更多的时间,也许要三十年而不是三年。

我依然认为中国现在的权力集中体制是非常有效的,它解决了让大多数人富裕起来的难题。一旦人们富裕起来并开始追求金钱以外的价值的时候,这种体制的民众参与度将会变得更高,自身也会变得更加民主。单纯的民主制度最大的缺点在于它的低效,在民主国家,最小的决策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而在一个瞬息万变的时代,迅速作出决策将会非常重要。

问:四十年前的那本书《增长的极限》,预测了末日的世界灾难,提出零增长的对策,引起了世界大辩论,现在您怎么看当年的悲观预测?

兰德斯:《增长的极限》一书提供了从1970年至2010年的12种未来走向的可能性,但人们只记住了其中糟糕的那部分。而《2052》则完全不一样,它写于四十年后,我们对于此时世界的局势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因此可以更加准确地预测未来。

在我看来,能源资源枯竭问题会在本世纪下半叶得到缓解,因为国际社会在追求发展这一点上并没有显得十分愚蠢,他们也在追求可持续,所以未来不会出现彻底的能源崩溃,但是我们也可以预见本世纪下半叶会出现重大的环境危机。

这四十年里,另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切实减轻了世界的人口负担和消耗,我建议中国政府保持计划生育政策。如果世界人口越来越少,人们将会越来越幸福;如果中国的人口得到控制,他们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幸福。

问:在您的预测里,有没有对中国担心或悲观的部分?

兰德斯:中国是让大部分人富裕起来,但还有一部分人没有实现,这不是太好的。因为富裕的大部分人会支持政府抹除对它的不利评价,所以在未来四十年内,就言论自由度来说,情况不会太好。

第二个问题是,政府还会顾虑经济放缓,不大敢于彻底向清洁发展的模式转变,不大敢于尽早制定彻底的反对污染的政策,因此在未来几十年内还会持续面临环境问题,中国政府也无法在很短时间内做好清理麻烦的准备。

第三个问题是,在未来二十年内,中国在食品和能源方面将会严重依赖国外进口。这种依赖性应该通过更大力度的措施来降低。

还有,就是避免目光短浅的短期主义行为,要果断将中国的出口导向型经济转变为消费型经济,这种转变已经有了很好的开始,但它应该开始得更早。同时中国要尽快建立完善的社会福利体制和养老金体制,这样人们才能放心将钱用来做其他事情,比如消费。

如果中国政府没有关注这五点,情况将可能变得十分糟糕,中国的未来也不会那么地吸引人。

(转载自《南方周末》,作者为环境战略研究学者,罗马俱乐部元老级成员,题目为国际网编辑注)

 

责任编辑:赵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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