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边主义是国际社会应该坚持的一种普世外交原则与实践，但在当前形势下，国际上产生了对多边主义的歧义和假用。一些国家借“多边主义”之名，行“拉帮结派”之实，对与他们存在理念和利益分歧的其他国家进行打压。这实际上是一种“伪多边主义”，其结果是分裂了世界，恶化了局势。为此，须弄清什么是真正的多边主义，厘清其内涵和本质，捍卫真正的多边主义，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大局。

历史溯源

“多边”一词本意是指三个或三个以上方面参加的行为，“多边主义”一般指三个或三个以上国家之间发生联系的方式。实际上，多边主义的实践可以追溯到古代。

在中国的春秋时期，齐桓公以“尊王攘夷”为号联合中原诸侯会盟；战国七雄时期，各诸侯演绎了合纵连横的多边外交大戏；古希腊时期，以斯巴达为首的伯罗奔尼撒同盟与以雅典为首的提洛同盟，在希腊半岛捭阖纵横，开展了激烈的霸权争夺战。这都是古代多边主义的外交实践，但是一种原始的多边主义，是一种工具性多边主义。

多边主义制度萌芽于第一个现代国际秩序——威斯特伐利亚秩序，发展于一战后的凡尔赛-华盛顿秩序，成熟于二战后的雅尔塔秩序。威斯特伐利亚秩序开启了以各方接受并遵守国际规范，通过多方参加以条约形式解决国际争端的新模式。凡尔赛-华盛顿秩序制定了《国际联盟盟约》，成立了国际联盟，这标志着多边主义制度的形成。雅尔塔秩序则汲取了国际联盟失败的教训，建立了以《联合国宪章》为基本国际法、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形成了比较成熟的多边主义制度，但受到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制约。

概念之辩

西方学界最早开启了多边主义学理研究。美国国际政治学家罗伯特·基欧汉(Robert Keohane)率先提出“多边主义”概念，他认为，“多边主义是指多个国家组成的集团内部，通过某些制度安排，协调各国政策的一种实践。”被公认为多边主义理论研究奠基人的约翰·鲁杰(John G.Ruggie)提出，“多边主义是一种在广义的行为原则基础之上协调三个或者更多国家之间关系的制度形式。”

一般而言，多边是相对于单边和双边而言的，多边主义的对立面是单边主义、孤立主义、帝国主义、霸权主义。西方学界对多边主义的阐释，强调“三个及以上国家根据一定原则进行协调”，体现了多边主义的基本含义。西方国家主导建立了现代国际秩序，形成了多边主义的一些制度，这都具有历史进步意义。

但西方对多边主义的解读和实践存在狭义性和历史局限性，不能体现出时代发展特征和人类进步要求。其只强调“三个及以上国际行为体参与，根据一定原则进行协调行动”的形式，而忽视其内涵、特性、目的和结果。按照他们的这种阐释，为对抗而搞军事同盟、拉起小圈子、拼凑帮派等集团组织，都属于其所谓的“多边主义”范畴，这显然与以《联合国宪章》为基本国际法、以联合国为核心组织的国际秩序规范不一致，与21世纪全球化时代人类问题需世界各国共同合作解决的历史大势不相符。西方的这种“多边主义”显然是一种原始的、狭隘的、局限的“多边主义”。

去伪存真

按照多边主义的本义并根据《联合国宪章》原则和时代发展要求，真正的多边主义应是一种基于全人类共同利益，具有普遍意义、开放理念，秉持平等、合作精神，追求互利共赢结果的国际协调。因此，多边主义应该定义为：相关国家根据以《联合国宪章》为基石的国际法进行国际协调，追求互利共赢结果的外交理念、政策与实践。

这一定义不仅包括了传统定义的三个要素：国际行为体——相关国家，明确的国际规范——以《联合国宪章》为基石的国际法，基本功能——国际协调，而且还包括了其目的性——互利共赢的价值取向，并将多边主义归结为外交范畴概念。这一概念与西方学者提出的“多边主义”最大的不同在于：一是明确了进行协调的国际规范是以《联合国宪章》为基石的国际法，二是赋予了协调以互利共赢的目的和价值，克服了西方“多边主义”的狭义和局限。

真正的多边主义应具有以下特征：

一是普遍性，即追求增进全人类、世界各国的利益，而不针对任何特定国家或第三方。

二是开放性，即具有开放和包容精神，不排斥任何国家或组织参与。

三是平等，即机制内各成员一律平等，机制内以民主方式运作，没有凌驾于机制之上的个体。

四是合作，即机制内各成员秉持相互理解、妥协、互助的原则来协商解决问题，对外也秉持一种开放合作的精神。

五是共赢，即以增进各方共同利益为目的进行协调与合作，而不是以损害他国或第三方利益为代价。

当前，美国假借“多边主义”之名，拉拢其盟国和伙伴国利用或形成一些所谓的“多边机制”，如“五眼联盟”“七国集团”“印太四国联盟”“民主十国联盟”等，目的是打压特定国家。这种所谓的“多边主义”具有集团性、排他性、对抗性、利己性和不平等特征，与上面所阐释的真正多边主义的涵义和性质背道而驰，是一种“伪多边主义”，从思维理念到行动实践都属于冷战时代的一种组织形式，理应为时代所唾弃。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副所长，文章转自“观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