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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非洲伟人曼德拉
陆苗耕
发表时间:2013-01-09 17:47 来源:国际网
曼德拉是南非反对种族主义的斗士,是南非人民乃至非洲人民心中的精神领袖。从浪漫朝气的青年精英,到群众运动的风云人物,再到铁窗生涯的旷世英雄;从和平与和解的领袖,到激流勇退的榜样,再到关爱世人的耄耋老人,曼德拉的一生富于传奇色彩,他的事迹激励一代爱好和平、追求理想的年轻人去想、去做。

从上世纪50年代起,非洲掀起了不断高涨的民族独立运动,直至1994年5月新南非的诞生,宣告了非洲大陆政治解放任务的最后胜利完成。非洲国家和人民为世界历史的发展和人类文明的进步书写了光辉的篇章。与此同时,非洲大陆涌现出了一批引领非洲国家和人民前进的杰出人物。50年代,纳赛尔推翻没落的封建王朝并以大无畏的勇气向帝殖势力收回苏伊士运河的主权,成为阿拉伯地区昂首挺立的民族英雄。60年代,恩克鲁玛高举泛非主义的旗帜,反对殖民主义统治的暴风骤雨席卷黑非洲大地,让地球上受奴役受迫害最深重的国家一个个耸立于世界民族之林。70年代,布迈丁放眼世界,积极推动不结盟运动迅猛发展,大声疾呼第三世界谋求建立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被誉为“第三世界的代言人”。80年代,有“非洲贤人”美誉的尼雷尔,不仅为坦桑和南部非洲的独立孜孜不倦地奋斗,并出任南方委员会主席,为南北合作作出了卓越贡献。90年代 ,曼德拉挣脱27年之久的铁窗枷锁,成为南非历史上第一任黑人总统,结束了三个多世纪的白人种族主义统治,世界为此欢呼。时为联合国秘书长的加利赞扬新南非的成立是非洲历史的转折点。2003年,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称颂曼德拉是“和解与和平的楷模 ”。2010年联合国把曼德拉的生日7月18日定为“曼德拉日”,以表彰他为世界和平作出的贡献。国际媒体称赞曼德拉为非洲第一人。笔者在90年代常驻南非工作六年,多次目睹曼德拉的伟人丰采。还应邀作为中国驻南非研究中心负责人,专程拜会他。他那铿锵有力的谈话,给我留下了极深刻印象。我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仰望非洲大地上这位伟人波澜壮阔的传奇人生。

浪漫朝气的青年精英

曼德拉,1918年7月18日生于南非东开普省乌姆塔塔地区的一个小村子里,属科萨族,为南非几大部族之一。“曼德拉”是他祖父的姓。他有两个名字,一个叫“纳尔逊”,上小学时由一位英国的女教师为他起的。“纳尔逊”的含意,一直不得而知,可能同英国的海军上将纳尔逊勋爵有关。另一个名字是曼德拉的父亲起的,叫“罗利赫拉赫拉”(Rolihlahla),在科萨语中意思是“拉动树上的树枝”,口语中的意思是“调皮鬼”,曼德拉幽默地表示,欣赏此名。但曼德拉通常用“纳尔逊”名字。

曼德拉青年时代,浪漫洒脱,高大的个儿,颇有独特的气质,非常活跃。在男女交往方面,也富于激情与罗漫谛克。曼德拉曾津津乐道地介绍他在东开普黑尔堡大学学习时的一段趣闻。他在自传中写道,“在舞池中,我看到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年轻姑娘。我走到她跟前,很礼貌地邀请她共舞。她答应了,并站了起来,与我跳起了优美的狐步舞。我们配合得很默契,我想像得出来,我们是舞池中很惹人注目的一对。几分钟后,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告诉我,她是博克韦夫人。我一听,差点想扔了她的手逃离舞厅。博克韦博士是黑尔堡的著名教授之一。穿过舞池,我看到他正同他的小舅子Z·K·马修斯教授聊天。我停下舞步,连声向博克韦夫人道歉。然后,乖乖地把她带回她丈夫及其大名鼎鼎的同伴那儿,在他们火辣辣的眼光下,仓惶退回我同学那儿”。曼德拉在大学里还和一些同学过着情趣横生的率真生活。他说,“我们偷偷爬进大学里的苞谷地,偷来苞谷,并把它们烤熟吃。晚上,我们偷偷溜进学校的玉米地,在里面升一堆火。大家围着火坐定,一边吃着烤苞谷,一边讲故事,无边无际地说笑打闹。我们并不是肚子饿了才去这么做的,而只是为了体验冒险、友爱的精神,重温孩提时的种种乐趣。”

曼德拉也是一位朝气蓬勃、追求自由、志存高远的青年。他是酋长的儿子。9岁时丧父,由母亲抚养长大,后来他成为大酋长的监护人。大酋长对他十分器重,如曼德拉按其旨意成长,本可尽享优越的生活。由于他拒绝顺从大酋长之意完婚。23岁那年,他独自来到离家乡500多英里、当时的金矿大都市约翰内斯堡。曼德拉在那里开拓了更大的视野,目睹了黑人繁重的体力劳动,恶劣的工作环境,以及受欺侮、受奴役和极其贫困的生活条件。他自己也过着窘迫的基层生活,穿着破旧的衣衫,经常食不果腹。他当过矿警、小职员,刻苦学习,对生活的体悟不断加深。特别是他有幸结识了非国大(南非非洲人国民大会,编辑注)负责人之一沃尔特·西苏鲁,民族主义情绪不断增强,反对种族主义的观念愈加鲜明。1944年他参加与组建非国大的青年联盟。该联盟正式提出黑人民族主义的口号,主张建立一个包括多种族的国家,推翻白人政权,建设真正的民主政府。

1948年上台的白人政权,实施一系列种族隔离法令,把种族主义推向极端。曼德拉尖锐地指出,从国民党(此处为南非政党,编辑注)上台的一刻起,南非即充满了压迫和斗争。国民党狂热鼓吹“白人必须永远是主人”,“黑人是卑贱的人种”。正是在此形势下,非国大发生巨大变化。曼德拉指出,1949年是非国大的一个里程碑,从那时起非国大开始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民众组织。过去非国大总把自己的活动限制在合法范围内,此后采取了抵制、罢工、罢市、示威、游行、抗议等多种形式的群众运动。曼在青年中的影响蒸蒸日上,1950年出任非国大青年联盟全国主席,成为一颗冉冉上升的政治明星。

群众运动的风云人物

上世纪50年代,南非掀起了一场场暴风骤雨般的群众运动,60年代初燃起武装斗争的火焰。曼德拉是大规模群众运动的发起者、组织者和指挥者,也是武装斗争的创始者,总是站在斗争的最前线,多次被捕入狱。由于非国大主席卢图利长期有病,曼德拉精力充沛、才华卓著、感召力强,成为非国大的实际上的第一领导人,在国内外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声誉。

1952年6月爆发了一场南非历史上著名的“蔑视不公正法运动”,曼德拉担任该运动的全国志愿者总指挥。白人政权采取了残酷的镇压措施,半年内即逮捕了8500多人,包括10多名运动的领导人,曼德拉首次进入监狱。这次群众运动使非国大的影响明显得到了扩大,非国大成员由原来的2万扩大到10万之众。由于曼德拉在运动中显示了卓越的组织才能和领导能力,年底被一致推选为非国大四名副主席之一,标志着曼德拉正式步入非国大领导的最高层。

1953年底,曼德拉提出了著名的“M计划”(M代表曼德拉)。该计划的核心是如何将非国大建设成为能够适应险恶环境下开展活动的严密组织,设想了一整套在全国、省、区、城镇逐步建立互相密切联系的各级机构。该计划在东开普等地区获得了较好实施。该计划为后来非国大的地下斗争发挥了积极作用。

1955年,非国大、南非印度人大会、有色人组织以及白人民主主义者大会共同发动了“人民大会运动”,制定了《自由宪章》。曼德拉是运动的积极倡导者,号召不分种族,不分思想信仰,不分党派和宗教,共同团结起来,对种族主义进行全面谴责和斗争。1956年底,曼德拉等156名运动领导人遭到逮捕,政府指控他们企图推翻白人政权,犯有叛国罪和煽动罪。经过长达四年半的审判,法庭在曼德拉等人有力的证词面前,不得不宣告无罪释放。

60年代初,南非掀起了强大的反通行证游行示威,白人政府对黑人的血腥镇压不断加强。1960年3月21日沙佩维尔惨案发生,警察向示威群众开枪,打死69人,受伤180人。紧接着,政府又宣布紧急状态法,南非议会宣布非国大和泛非大两组织为非法,全国一片恐怖气氛。但是南非人民的斗争并不因此而停止。1961年3月25日,1400多名代表在纳塔尔省彼德马里慈堡召开“全非洲人大会”,提出了南非要进行不受性别、种族、肤色、信仰或其它条件限制的自由选举,要制定非种族主义的新宪法。大会选举曼德拉为“全国行动委员会”的领袖,委托他负责向政府转达大会的要求。由于非国大主席卢图利正在养病,曼德拉实际上成了非国大最有权威和精力充沛的领导人。基于政府不理睬大会的要求,曼德拉号召5月底举行全国性大罢工,各地工人、职员、商人、教师等各方面人士纷纷响应,南非政府不得不调动大批军队和动员其他力量来镇压这场声势浩大的罢工运动。非国大充分显示了战斗力。曼德拉再次看到了政府以赤裸裸的武力来对付群众的非暴力斗争。他说,“在我的头脑中,非暴力政策的一章正在结束”。

开展武装斗争和法庭上斗争

1961年11月,曼德拉、西苏鲁等人组建非国大军事组织“民族之矛”,曼出任总司令。各省设地区司令部,省以下设地方司令部和基层组织。规定军事行动不伤害无辜,有选择地袭击军事设施、电站、电话线、运输线、白人政权办公室等,以削弱南非当局军事战斗力,吓唬国民党的支持者,吓走外国投资者。“民族之矛”在南非一些大城市进行爆炸活动。这些斗争宣告了南非黑人单纯的非暴力反抗的结束。曼德拉后来又感到这些爆炸活动无法唤起白人当局的良知,他们对“民族之矛”战士和广大黑人群众进行更加残酷的镇压行动。曼德拉于是又一次调整了战略和策略,把进行破坏活动转为准备长期斗争的游击战争。曼德拉在1962年初秘密出访坦桑尼亚、埃塞俄比亚、马里、几内亚、阿尔及利亚等一系列非洲国家,一方面寻求广泛支持,另一方面向有的国家取经,了解建军和开展游击战争的经验,曾在埃塞俄比亚接受军事训练八周时间。他准备返国后开展各种各样的斗争。1962年8月曼德拉在回国后20天于纳塔尔省被捕。

1963年7月,南非警方突击搜剿“民族之矛”司令部瑞沃尼亚,西苏鲁等最高指挥部领导人被捕,还截获了大批“民族之矛”文件,包括一份“解放计划”的讨论稿和曼德拉访非日记等珍贵材料。南非白人当局,将曼德拉、西苏鲁分别作为该大案的第一被告人和第二被告人。此案称之为“国家指控纳尔逊·曼德拉及其同谋”(又称“瑞沃尼亚审判”)。新闻界称对该案的审判是南非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审判。此次审判震惊了南非全国和国际社会。南非当局进行了一次又一次审讯,审判长达一年多时间。

曼德拉及其战友对敌人的审判予以极端蔑视。当法官问:“第一被告,纳尔逊·曼德拉,你申辩有罪或无罪?”曼严词作答,“法官大人,应该站在被告席上的不是我们,而是政府本身。我申辩无罪。”

曼德拉把敌人的审判看作非国大进行宣传的讲台。他说,我们不去检验法律是否公正,不在法律意义上进行自我辩护,而是在道德框架内进行辩护。我们把审判当作自己继续斗争的一种方式。

曼德拉大义凛然地说,在我的生命中,我已投身于南非人民的斗争之中。我反抗白人统治,也反对黑人专治。我崇尚民主、自由的理想社会。在这一社会中,人人和睦相处,个个机会平等。我希望能生活在这一理想社会中,我希望能实现这一理想。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将为此而献身。整个法庭上的人都屏息聆听曼德拉发自肺腑的一句句掷地作金石声的闪光箴言。

曼德拉和西苏鲁等战友均在法庭上明确表示,不管我们受到什么样的判决,即使是死刑,我们也不再上诉。曼说,我们的死对于我为之所献身的事业将是一种激励。曼德拉等战友们视死如归、气贯长虹。

广大南非人民支持曼德拉达到了空前高涨的境界,反抗的怒火熊熊燃烧。非国大的地下组织在法庭内外散发传单,警告白人政府,如果曼德拉等领导人被处死,白人及其家庭就得以命相抵。国际上也掀起声援曼德拉的巨浪,联合国和非统组织等均发表声明,要求南非政府不能宣判曼德拉等人极刑,强烈要求南非政府结束审判,并对被告实行大赦。

南非政府迫于国内人民的斗争和国际上的压力,对曼德拉等人未敢判处死刑,而判以“终身监禁”结束此案。此后,曼德拉等就关押在罗宾岛。

铁窗生涯的旷世英雄

曼德拉自1962年8月被捕,至1990年2月释放,共27年半,如果加上50年代四年半监禁,其铁窗生涯共达30多年,出狱后又因众望所归担任总统之职,成为人类历史上极为罕见的政治家,堪称旷世英雄。

曼德拉的监狱生活,高扬着不屈的斗争精神,闪耀着与敌人周旋博弈的智慧光芒,展示了关心南非和非洲解放事业的雄心大志,袒露了关怀狱友与积极向上的高尚胸怀。

曼德拉把监狱视为人生的新战场。他深刻指出,南非政府企图用“终生监禁”来“摧毁服役人员的精神和意志”,“扑灭人的尊严和人性独立的火花”。他入狱后即说,“我现在远离斗争前线,但我不会放弃战斗。我从来没有认为我在监狱里将度过余生,也从不认为终生监禁审判了我的一生。”

曼德拉的单人牢房仅4.5平方米,他个儿高大,睡觉连伸腿都困难。牢房潮湿,规定犯人只能穿短裤,每天只能喝玉米稀粥充饥,劳动繁重,先是打石头,后到野外采石灰石,强烈的阳光和扬起的石灰,使眼睛撕裂似地疼痛。曼德拉入狱时已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但仍燃烧着强烈的求知欲。他学习经济、法律、商业、阿非利卡语等多方面的知识。他还是罗宾岛监狱学习热潮的积极推动和组织者,特别关心新入狱青年的成长,鼓励他们学习英语、阿非利卡语、地理学、数学等,有的人还获得了学位。他让有非国大“活字典” 称号的西苏鲁专门向青年人讲述非国大的创建历史和南非民族解放事业的情况。曼德拉亲自讲授政治经济学知识,详细阐述从古代到现代经济的发展过程。青年人非常喜欢曼德拉广博知识和风趣幽默的讲解。正是在曼德拉倡导和努力下,罗宾岛有“曼德拉大学”之称。

曼德拉坚决拒绝狱方向其提供特殊伙食,愿与大家一样,此事博得广大狱友的尊敬和赞扬。曼德拉积极为狱友改善生活待遇而努力,被狱中各党派、各方人士、一致推举为代表,向狱方和前来检查团体直率反映狱中存在的问题,同大家一起,为取得非洲人与有色人、印度人有统一的伙食待遇,坚持不懈地向狱方奋斗了15年才得以实现。

曼德拉尤以饱满的政治热情关注南非和南部非洲的政治解放斗争的进展情况。他和西苏鲁、欧文·姆贝基、雷蒙德·姆汉拉巴等组成非国大在罗宾岛最高指挥部,曼任最高机构的首脑。他们通过新入狱的非国大人士了解外界的斗争情况,并通过出狱的人把狱中的有关情况通报非国大总部。他们虽然德高望重,但十分谦虚谨慎,主要同非国大总部沟通情况和听取意见,不轻易发表对外界斗争的指导性意见。曼还对解放运动各派做了大量的团结工作,努力弥合和缩小非国大和泛非大及黑人觉醒运动之间分歧和矛盾。在曼的循循开导下,不少青年人表示要参加非国大。曼德拉被广泛称赞为不仅是非国大的领导人,而且是南非人民团结的促进者,真诚可信的调解人。

曼德拉及时识破南非当局的卑鄙阴谋。1969年有个哨兵声称迫切要与曼德拉取得联系。当时还传闻狱外战友正在设法营救曼德拉出狱。这个哨兵颇为神秘地将越狱计划与曼德拉讨论。曼一眼识破,认为此哨兵不可靠,不做任何表态,使其碰了一鼻子灰。后来了解到,此哨兵是南非秘密情报机构派出的间谍,企图在曼德拉中计外逃时,安排在机场混乱中将曼打死。所谓非国大营救的谣言也是敌人故意炮制的。南非当局曾多次策划谋害曼,均未得逞。

1982年4月起曼德拉和西苏鲁等人从罗宾岛被秘密转移到开普敦地区监狱,生活待遇有了明显改善,但是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对待南非政府伸出的对话触角。南非当局企图软化曼德拉和分裂非国大。曼德拉以一位时代政治家的胆识,即坚持原则,又紧紧抓住对话的良机,同南非当局斗智斗勇。南非政府要求曼德拉放弃进行武装斗争的主张。曼明确表示,对暴力负责的应是政府。如果压迫者要诉诸暴力,那么被压迫者也只能报之以暴力。如果政府使用和平手段,那么非国大也会使用和平手段。曼德拉坚决拒绝让其回到黑人家园川斯凯去,不愿为白人当局效劳。曼德拉坚持无条件释放政治犯,解除对非国大等解放组织的禁令。

曼德拉于1990年2月11日走出深深的牢门,出狱后受到了南非各界人民的热烈欢呼,索韦托黑人区10万群众举行大规模欢迎集会。此后,曼出访了一系列非洲国家,均受到了各国领导人和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达累斯萨拉姆出现了50万群众欢迎的欢腾场面。他到欧美国家,也受到了广泛欢迎。在伦敦7万人体育场举行5个多小时音乐会,曼德拉走向台上,台下掌声和欢呼声长达8分钟之久,全世界10亿观众通过卫星转播观看了当时实况。

曼德拉出狱,这是南非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以及一切正义力量反对种族隔离制度的重大胜利。曼出狱时向欢迎群众说出了发自内心深处的感人话语:“我不是作为一个先知,而是作为你们—人民—的谦卑的奴仆站在这儿的。你们不知疲倦的和英勇的牺牲才使我今天有可能站在这儿。因此,我将把余生交给你们。”。曼德拉不是以大功臣自居,不以大英雄张扬,更不是以“救世主”自颂,而是非常谦逊地摆正自己与人民群众的关系,字里行间透露着他对人民支持的感谢,他要把余生报效给人民。这是何等高尚伟大的胸怀。

善于谈判的和解楷模

曼德拉出狱后,不是登高一呼率领广大黑人群众,采取激烈的行动,去推翻白人种族主义政权,而是主张种族和解、种族平等,通过和平谈判方式,通过政治解决途径,废除种族隔离制度,千方百计让南非避免内战,坚持黑人和白人都平等地参与政治生活,实现全国一人一票的大选,产生南非新政权。曼德拉的政治蓝图是基于他独特的政治理念,他在长期监禁中的体悟,以及现实生活的大势所趋。曼德拉出狱时意味深长地说,“在那些漫长而又孤独的岁月中,对自己的人民获得自由的渴望变成了一种对所有人,白人和黑人,都获得自由的渴望。走出监狱,我的使命是解放压迫者和被压迫者,缺一不可。”曼德拉主张解放压迫者,不以复仇清算旧账,不以武力让南非政治权力重新洗牌。

曼德拉为了实现政治解决南非种族主义问题,采取了温和务实的政策,注意协调各方利益,着重壮大自己的力量,团结和争取尽可能多的人群,最大限度地孤立极端顽固的白人种族主义分子,排除种种困难和障碍,终于通过和平方式 ,实现了新南非的诞生。

曼德拉始终把依靠人民大众和扎实细致的工作放在重要位置。他为了让广大人民群众参加大选,做了大量的务实工作。非国大首先训练10万成员具有大选知识,然后再由他们向广大人民群众宣传讲解。为了使选民方便投票,在全国设立了9000多个投票站,81574个投票室,工作人员多达30万,还有数千名大选监督员。曼德拉还向广大群众宣传,投非国大的票,不仅因为非国大反对种族隔离,而且非国大是唯一有能力改善人民生活的政党。非国大制订的《重建和发展计划》,强调要解决广大人民的就业、教育、住房、医疗、卫生及土地分配等迫切问题,总之“让每个人过得更好”成了非国大响亮的竞选口号。非国大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热烈拥护,在南非和平进程中显示了主导力量。

曼德拉充分认识到非国大、南非共(南非共产党,编辑注)和南非工会大会的三方联盟的重要性,并尽力维护其团结合作的大局,将此视为同白人种族主义政权斗争的重要基础。德克勒克政府和白人右翼千方百计挑拨三方联盟的合作关系,竭力诋毁南非共,胡说非国大被共产主义控制。德克勒克曾正式提出不让南非共主席斯洛沃作为多党谈判的代表,曼德拉予以坚决拒绝,并以鲜明态度表明,斯洛沃必须参加谈判。事实证明,斯洛沃在多党谈判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曼德拉十分重视非国大与当政的国民党的关系,双方是南非和平进程的两大主流派。他清醒地看到德克勒克是愿意进行改革的,正如1990年德就表示过“南非和谈势头不可逆转”。但曼也充分看到德克勒克政府千方百计要让白人利益少受损失,企图保留少数白人拥有否决权。因此,非国大同国民党谈判,采取坚持原则,灵活妥协,推进合作的做法。1990年5月非国大与国民党政府举行首轮对话,双方保证进行和平谈判,同意建立一个联合工作小组。此后,双方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不断将和谈进程推向前进。

曼德拉妥善处理非国大同布特莱齐为首的因卡塔自由党的僵硬关系。因卡塔自由党是南非另一个黑人民族主义组织,在夸祖鲁纳塔尔地区有很大势力,该地区有850万人,接近全国人口的1/4,声称有220万党员。该党主席布特莱齐在多党谈判中态度强硬,坚持主张增强地方权力和祖鲁王的地位,还不时威胁退出谈判。曼德拉对因卡塔自由党采取高度忍让政策,不搞以势压人,不激化矛盾和冲突,始终不把谈判大门关死,总是希望该党参加多党谈判。曼德拉一直做争取工作,劝说两党的支持者不以暴力相待,要求政府采取切实防范措施,维持社会秩序。终于在距全国大选不到10天的时间,因卡塔自由党正式宣布参加大选。

曼德拉对白人也开展广泛工作。他一再声明,我们反对的是种族隔离制度,白人是南非同胞,我们不会把他们赶入大海。我们必须尽一切可能劝说我们的白人爱国者,一个新的无种族歧视的南非,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更美丽的乐园。曼指出,南非的进步离不开白人的高水准的文化教育。新南非不搞国有化,实行混合经济,保护私有企业,这些对稳定白人企业和经济界人士起了很大作用。在非国大的艰苦工作下,长期跟多党谈判作对的白人右翼领袖前南非国防军司令维尔容终于表示愿意参加大选。

曼德拉积极争取国际社会对非国大的支持和帮助。他呼吁国际社会对南非政府施加压力,推动其在民主谈判中前进。要求各国不要急于同白人政府提升外交关系,要求联合国为南非大选派出观察员。

大选在基本平静的气氛中进行。非国大取得大胜,得票率高达62.65%,国民党获20.39%,因卡塔自由党获得10.54%,这三大党组成了南非全国民族团结政府。曼德拉当选为南非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总统。1994年5月10日,在行政首都举行盛大的新南非成立和新总统就职庆典活动,整个世界都为之欢欣鼓舞。全世界有180多个国家的代表团前来参加庆典,其中有60多个国家元首、副元首、政府首脑和王室成员率领的代表团,联合国、非统组织及英联邦的秘书长均亲自光临。联合国秘书长加利热情赞扬南非加入非洲大家庭是非洲历史的转折点。

激流勇退的领袖榜样

曼德拉崇尚民主,反对专制独裁,自觉不恋权位,积极让贤的高风亮节,受到世人普遍赞扬。曼德拉1990年2月出狱后,其声望远超非国大其他领导人之上,当时曼德拉被邀请担任非国大主席,曼德拉明确表示拒绝,并赞扬时任主席坦博在流亡国外期间,对非国大的领导功绩,同时表示坦博这样转移权力交给自己,既不公平,也不民主。他恳切地向坦博说,“你是被组织选举当主席的,让我们等下一次选举吧,由组织作出决定。”直至1991年7月,通过非国大选举,曼德拉当选为非国大主席,正式成为非国大第一把手。

曼德拉出任总统时仅把握大政方针,放手让年青一代施政、执政,并在1997年就主动辞去非国大主席职务,宣布1999年大选时不竞选总统。他原来考虑接班人最好由科萨族以外的部族推出候选人,由于非国大多数意见由第一副总统姆贝基作为接班人(姆贝基也是科萨族),曼德拉尊重多数人的意见,并愉快地赞同姆贝基接班。在1999年6月全国大选时,曼德拉到处宣讲姆贝基年青有为,学问渊博,“比我这老头强”,积极为姆贝基竞选成功尽最大努力。人们为曼德拉的主动让贤、热情举贤深深钦佩和敬仰。

曼德拉自退出政坛后,不干预政府事务,对非国大内部派系龃龉和不同意见,均不表态,采取超脱态度,决不做太上皇,或幕后推手。

曼德拉淡定自己的名誉、地位和权力,堪为非洲乃至世界各国领导人的让贤榜样。

大爱人类的耄耋老人

曼德拉退休后,步入耄耋之年,但仍燃烧着自己生命的热量,继续关心非洲人民的疾苦和世界的和平事业。他大爱人类的崇高品质,受到世人的热烈赞扬。联合国将其7月18日生日规定为“曼德拉日”,很少有人享受此殊荣。

曼德拉对非洲地区的和平常常萦绕于怀。1999年12月,他被一致推举接替辞世不久的尼雷尔出任布隆迪问题国际调解人。曼在布隆迪政府和反政府各派之间进行艰难的斡旋、调解,出谋划策,经常奔波于非洲大湖地区国家(包括布隆迪、刚果(金)和卢旺达,编辑注)和联合国总部之间。在非洲国家和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下,长期遭受暴力冲突的布隆迪局势得到缓和,和平进程明显加快。

曼德拉一再呼吁通过和平方式和政治途径解决国际争端和冲突。“9·11”事件后,曼德拉对国际恐怖主义义愤填膺,一针见血地指出国际恐怖主义就是滥杀无辜。在美对伊拉克动武问题上,曼德拉反战态度鲜明,曾与世界主要国家领导人通电话交换看法,希望以和平方式解决伊拉克问题,指出美国采取单边主义行为,将导致世界局势动荡,并且伤及许多无辜平民百姓。

曼德拉十分关注南非的弱势人群,对妇女、儿童、艾滋病患者尤为关心。他长期在国内募捐慈善款项,为贫困地区建立了上百所学校和诊所,受到社会高度评价。在防治艾滋病方面,曼德拉更是倾注心血。南非艾滋病患者和病毒感染人数曾高达500余万。曼对此心忧如焚,经常出入基层社区,了解防治情况,成立防治艾滋病的“曼德拉基金会”。他大声疾呼,要求政府加强措施减缓艾滋病在南非的蔓延之势,尽快让所有公立医院和诊所向孕妇提供抗艾药品。世界卫生组织和联合国防治艾滋病署曾于2000年和2002年先后在南非德班和西班牙巴塞罗那举行防治艾滋病国际会议,曼德拉尽管年事甚高,但仍风尘仆仆前去赴会,成为国际知名的抗艾人士。

近年来,曼德拉还关注世界贫富悬殊问题。在90岁生日祝贺活动时,曼德拉说,“南非有许多有钱人,他们可以跟那些不太幸运、无法摆脱贫穷的人分享他们的财富。”

曼德拉的生日被世人热烈地庆贺着。 2003年7月18日,曼德拉85岁寿辰,他收到了来自国外的1.5万多个祝寿电话和2.2万多条祝福的手机短信,出席其生日宴会的来宾有1600多人,世界各地的名流纷至沓来。我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向他专门发去了生日贺电。当时联合国秘书长安南高度称赞了曼德拉是“和解与和平的楷模”。心中一直装着南非人民的曼德拉,面对非国大全国执委会向他赠送的大型贺寿蛋糕时,语重心长地告诫非国大成员:“执政党一定要始终牢记人民群众,为他们谋利益,决不能因为当政而忘记群众,忘记自己的历史”。 2008年曼德拉90岁寿辰,人们对他的生日祝贺又掀起一个高潮。那天,曼德拉出席了南非东开普省家乡人们为他举办大型的生日派对,气氛非常热烈,520名嘉宾光临。南非总统姆贝基和非国大领袖祖马前来祝贺,姆贝基高度赞扬曼德拉是“伟大的解放者”,祖马称赞这次生日派对“是一场替一位值得敬仰的父亲、祖父、同胞、勇士和领导人而设的庆祝会”。

近年来,人们不仅对曼德拉的生日采取多种形式的热烈祝贺,并借机宣扬曼德拉关心人类的优良风范。2009年,南非把7月18日曼德拉生日定为“曼德拉日”,数百万南非民众涌向街头、社区、敬老院和殘疾人福利院开展义务劳动,大搞公益活动。2011年7月18日是联合国确定的第二个曼德拉日,这一天南非广大民众广泛开展学习曼德拉帮助身边人的活动,宏扬曼德拉关爱人类的高尚品质。

(作者曾任中国驻南非开普敦总领事)

责任编辑:赵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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