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选举如火如荼，中国人雾里看花。一些学者发表文章，认为美国的民主制度并不是普遍民主制度，美国总统是由少数人选举产生的，美国的选举人操纵着美国总统选举。但是，也有一些学者认为，美国总统选举的选举人制度产生既有历史原因也有现实因素，现在这个制度已经变成了摆设，选举人只不过是选民的“奴仆”，不能因为美国实行选举人选举制度，而认为美国的民主是少数人的民主。

如果不了解美国的政治制度，不了解美国的建国历史，那么，讨论选举制度很可能会得出错误的结论。美国是一个联邦体制国家，美国政治制度是真正意义上的民主制度。当年美国开国领袖认为，在交通不便的情况下，如果对全国选票进行集中统一计算，那么，有可能会导致美国总统选举成本太大，因此，他们为了降低选举的成本，创造性地设计了选举人制度。

在美国开国领袖的内心深处，认为民主政治应该是贤人政治，如果能让少数社会贤达来决定美国的政治事务，让少数社会精英分子决定谁来当选总统，那么，对于美国民主政治制度的发展具有非常积极的意义。

简单地说，对于美国开国领袖而言，精英政治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根深蒂固，他们希望通过设计选举人制度，确保美国实现精英分子统治。当然，由于当时的交通不发达，为了提高选举的效率，让那些代表各个州投票的精英分子决定美国总统的人选，有助于确保美国总统选举的品质。

如今美国已经进入信息时代，成为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改变选举人制度呢？从政治的角度来看，美国是美利坚合众国，各个州都是独立的“国家”，因此，美国宪法赋予各个州决定重大事务的权利。除了国防、外交等事务之外，各个州都有立法权、司法权和行政权，正因为如此，在民主选举过程中，尽可能地保留各个州的政治权利，对于维护美国的联邦政治体制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可以这样说，美国的选举人制度有效地维护了美国联邦政治体制，让每个州可以独立自主地决定政治事务。按照选举人制度的安排，各个州都可以“独立的选举”美国总统，他们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选出美国总统。但是，由于各个州的人数不同，因此，各个州根据自己的人数决定众议院议员人数，然后增加两名参议员的议员构成美国的选举人团，由选举人投票决定美国总统人选。

这样做既充分照顾到各个州的主流意见，同时又可以把各个州的选举结果集中统一起来，推选出美国总统。可以这样说，美国选举人制度之所以长期保留，并非如一些学者所指出的那样，是由于美国缺乏修改宪法的动力，或者美国不愿意修改宪法。而是因为选举人制度可以更好地体现美国联邦政治体制，可以让美国各个州自由表达自己的意见，然后通过选举人把各个州的意见集中起来，并最终选举产生美国总统。

从法律上来说，这种选举制度具有间接选举的特征。各个州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选出自己的总统，然后再由选举人到首都投票选出总统。各个州的意见集中统计的过程中有可能会出现反常的现象，有些总统候选人在一些州获得的选票很多，但是，由于这些州的选举人票相对较少，因此，在统计过程中很可能会处于落后地位。这种现象在美国选举历史上曾经多次出现。部分学者认为，这充分反映出美国民主政治的虚伪性，也反映出美国民主选举制度的荒谬性。

笔者认为，美国的选举人制度的确有改进的空间。但是，只要承认美国联邦政治体制，承认各个州都有自主选举总统的权力，那么，就应该对美国的选举人制度给予高度肯定。从公平正义的角度来看，一些州的总统候选人得票相对较高，因此，他们可以获得选举人的所有票，成为“这个州”的“总统”，但既然承认美国是联邦政治体制，那么，在选举联邦政府总统的时候，既要考虑到自己的政治感受，同时也要考虑到其他地区的选择。

换句话说，在没有更好的制度替代之前，为了充分保护各个州选举总统权力，让那些人口相对较少的州不会被美国总统候选人彻底冷落，必须保留选举人制度。可以设想，如果按照一人一票的原则选举美国总统，那么，那些人口相对较少的州很可能会“门前冷落车马稀”，总统候选人为了提高竞选效率，很可能会有意识放弃人口相对较少的州，这对于保护人口相对较少州的选举权极为不利。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选举人制度虽然采取了特殊过滤机制设计，并没有完全体现直接民主的基本原则，但是选举人制度至少可以让美国各个州从“形式上”看是平等的。

对美国民主选举制度进行分析，既要看到制度产生的历史原因，同时又要看到制度实施的现实效果。美国之所以被称之为美利坚合众国，就是因为充分尊重美国各个州的选举权。美国宪法赋予了各个州的立法、司法和行政权，目的就是希望各州能在美国公共事务中发挥积极的作用。假如选举制度不利于人口相对较少的州发挥积极有效的作用，不利于保护少数人口相对较少州居民的选举权，那么，这样的选举制度并不可取。

当年美国开国领袖创造性地设计选举人制度，或许是为了解决投票技术上的问题，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项制度不仅有效地巩固了美国的联邦政治体制，而且更重要的是，让美国总统选举变得更加精彩。

不管美国总统提出怎样的竞选纲领，他们都必须到各个州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因为在选举人制度条件下，各个州选民的意见都十分重要。假如“大意失荆州”，在选举过程中怠慢了某些州的选民，那么，有可能会在“阴沟里翻船”。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投票已经开始，美国选民不期待奇迹出现，但是，他们至少可以用自己手中的选票表达他们的意见。

（作者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文章转自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