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9月2日，越南民主共和国主席胡志明在河内逝世，享年79岁。

9月3日，国内通知大使馆说，周恩来总理将率中国共产党代表团于4日上午乘专机抵达河内，吊唁胡主席逝世，并于当天返回北京。代表团副团长是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军委副主席叶剑英，团员有中央委员、广西壮族自治区革委会主任韦国清和王幼平大使。指示说，考虑到越南领导人正忙于胡主席的丧事，为不给越南方面增添麻烦，周总理等三位领导同志将在大使馆下榻，不住在越南的宾馆。这对大使馆来说，实在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大使馆各方面的条件本来就十分简陋，再加上处于战争环境，如何能保证三位领导同志有一个较为舒适的休息环境，一时成为十分困难的问题。但时间紧迫，来不及考虑更多，必须立即行动起来。王幼平大使要求大家先在全馆搞大扫除，同时决定将王大使的住房让给周总理，将政务参赞和武官的住房分别让给叶帅和韦国清同志。就这样，全馆一直忙碌到3日深夜。

3日午夜，王大使紧急约见越南副总理兼外长阮维祯，通报周总理一行前来吊唁胡主席事，并告知专机将于4日上午7时抵达河内。两小时后，阮维祯约见王大使说，越方同意接待周总理一行，但又说越方还没有准备好后事，由于胡主席的遗体正在做医学处理，代表团将无法向胡主席遗体告别。王大使立即将阮维祯的表态报告了国内。

4日清晨，王大使等主要外交官很早就赶到河内嘉林机场迎接周总理一行。越南政府总理范文同、副总理兼国防部长武元甲、副总理兼外长阮维祯和副外长阮基石、党中央对外部副部长陈志贤等也赶往机场迎接。但专机未能在7时到达。又过了一个半小时，专机仍未到达。经王大使一再劝说，越方范文同、武元阮维祯等领导人同意先回城里，留下党中央对外部副部长陈志贤、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黄保山和仪仗队继续迎候。9时55分，周总理一行抵达河内，检阅仪仗队后，准备按原定计划到大使馆下榻。但黄保山司长执意不肯，他恳切地说，越南领导人交给他的任务是必须把周总理等中国领导同志接到越南的宾馆，如周总理一行去了中国大使馆，就意味着他没有完成任务，为此他将受到批评和处分。黄保山还解释说，柬埔寨的西哈努克亲王将到河内参加胡主席的葬礼，因为西亲王是国家元首，越方要安排他住进主席府，故只好请周总理等住在国防部宾馆。听了黄保山司长的这番谈话，周总理当即决定，同意越方安排。周总理一行到达国防部宾馆后，越南领导人范文同、武元甲和国会主席长征、越中友协主席黄国越等先后赶到。他们见到周总理，都失声痛哭，周总理含泪连声说：“我来晚了，我来晚了。”事后得知，专机晚到的原因是在途中接到了越方的治丧安排，并得知此次无法向胡主席的遗体告别，故在广西南宁稍事停留，进行了认真研究，最后还是决定按原计划先来河内。

当天下午3时，两国领导人举行会谈。中方参加的是代表团全体成员。越方参加的有党中央第一书记黎笋、国会主席长征、政府总理范文同、国防部长武元甲、国会副主席黄文欢和中央对外部副部长陈志贤。周总理首先说，胡主席不幸逝世，中国党、政府、军队和全体中国人民感到十分悲痛。胡主席一生奋斗，不仅为越南人民建立了不朽功勋，而且对国际无产阶级也做出了很大贡献。胡主席同中革命、中国党的关系尤为密切。他几次到中国，参加中国革命，同中国人民共患难，并肩战斗，同中国人民、中国党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胡主席的共产主义品质、对劳动人民的关心、他的革命意志、同敌人斗争到底的精神、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几十年如一日，值得每一个共产党员学习。胡主席逝世不仅是越南人民的损失，也是中国人民和全世界反帝人民的损失。周总理再次表示，这次来得虽很仓促，但还是没能在胡主席去世前同他见一面，还是来晚了。

谈到代表团的组成时，周总理说，代表团的成员都是同胡主席和越南人民共同战斗过的人。我是受毛主席的委托来的。我本人是胡主席的老战友。叶剑英同志在抗日战争期间同胡主席一起工作过。对韦国清同志，你们是很熟悉的。周总理所说的“很熟悉”，是指在越南抗法战争期间，韦国清同志曾作为中国军事顾问团团长到越南工作过。

越南党第一书记黎笋对周总理一行前来吊唁胡主席表示十分感谢。他说，在当前这个困难的时刻，请周恩来同志给我们提出一些意见，帮助我们。因为过去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两党总是一起商量问题，因此，当前我们很需要听取中国同志的意见。

周总理没有发表长篇讲话，主要是希望越南党和越南人民继承胡主席的遗志，对付美帝的侵略，强调这是当前的主要任务。周总理引用毛主席的话说：“七亿中国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坚强后盾，辽阔的中国领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后方。”周总理表示，胡主席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中国将一如既往，坚决支持越南人民把抗美救国斗争进行到底。周总理还通报说，中方将派李先念副总理率党政代表团参加胡主席葬礼，还当面邀请范文同总理率团于当年9月底访华，并参加中国国庆30周年庆祝活动。范文同总理当即表示接受邀请。

长征说，胡主席在世时，越南领导人曾就胡主席百年后长期保存遗体的问题征求过本人的意见，胡主席不同意长期保存遗体，而要求将遗体火化。后来中央领导人说明保存遗体是为了照顾南方人民的感情，胡主席便未再说什么。胡主席停止呼吸后，越方便将胡主席的遗体交给苏联专家进行药物处理。显然，长征这一番话是在解释此次周总理无法向胡主席遗体告别的原因。但越方经过再三考虑，在周总理一行离开河内前的最后时刻，还是安排到医院向胡主席的遗体作了告别。

4日下午，使馆收到国内发来的中共中央给越南劳动党中央的唁电，对胡主席的逝世表示沉痛哀悼。唁电称颂胡主席是“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越南劳动党的缔造者、越南人民的伟大领袖、中国人民的亲密战友”。唁电说，胡主席“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应用于越南革命的具体实践。他把自己的一生献给越南民族解放斗争和共产主义事业。在胡志明主席的领导下，越南劳动党和和英雄的越南人民对法国主义殖民者和日本法西斯进行了长期的不屈不挠的斗争，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建立了越南民主共和国，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在美帝国主义对越南发动侵略战争以后，胡志明主席又领导全体越南人民，发挥人民战争的威力，把最凶恶的美帝国主义打得走投无路，狼狈不堪，陷入灭顶之境，为全世界被压迫民族的反帝斗争做出了重大贡献。”“在中国人民进行民族民主革命斗争的岁月里，他几次来到了中国，同中国人民患难与共，并肩战斗，同中国共产党建立了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在中越两国革命胜利以后，他为加强和发展中越两国人民的兄弟友谊和战斗团结进行了不懈的努力。”“胡志明主席的不幸逝世，是越南劳动党和越南人民的重大损失，也是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反帝斗争事业的重大损失。胡志明主席逝世了，但是，他的高尚的革命品质和不畏强暴的战斗精神，将永远留在越南人民的心里，永远留在中国人民的心里，永远留在世界各国革命人民的心里。”唁电表示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将一如既往，坚决支持越南人民把抗美救国斗争进行到底。

对于外国领导人逝世，中方的通常做法是派特使去参加葬礼。中国领导人专程前往吊唁，这是唯一的一次。

（作者为中国前驻越南大使、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